蝉鸣声声的盛夏,我在奔跑的阳光里闯进了七彩云南。原本是奔着山间的云、檐下的风而来,却没料到,会一头栽进扎染那片蓝白交织的温柔里——那是藏在时光里的非遗老手艺,正用最鲜活的模样,讲述着关于匠心与人生的故事。
扎染,它不只是一门手艺,更像是一首沉默的诗。
总觉得扎染是有灵性的。它古早时叫扎缬、绞缬,蓝布在手里折、叠、扎、捆,再泡进染缸里晕染,捞出来时从没有两件一模一样的纹样。有的像洱海边漫开的云影,淡淡的蓝在白布里洇着;有的又像山涧急流撞出的浪痕,浓墨似的蓝堆着层次。指尖摸过布面时,能觉出每道纹路里都裹着匠人揉进去的心思,不是机器能复刻的暖。
扎染起源于秦汉。盛唐之时,它曾是南诏国献予大唐宫廷的珍宝。素雅中见绚烂,平淡中藏深意。到了宋代,它甚至成为皇室专享的“皇室蓝”,一抹蓝色,竟也藏着历史的尊贵与秘密。如今它稳稳立在国家级非遗名录里,在大理的巷弄里铺开蓝布时,倒像位亲切的老人,把老故事揉进布纹里,成为了云南最闪耀的一张文化名片。当我亲手制作时才懂,这蓝白之间藏着多少耐心和汗水。
云南白族的扎染,是一种古老的技艺,每一步都藏着时光的温柔与惊喜。我循着这些步骤,也亲手编织了一段蓝白交织的浪漫。
第一步: 浸湿布料,像是我们初次面对世界时的纯粹与空白。先得备染料,再把棉布泡进清水里——就看那布吸足了水,软乎乎地伏在盆里,要等足五分钟才够。
第二步: 折叠、捆扎,如同人生中那些挫折与束缚。捆扎的过程,手指捏着布折出弧度,用皮筋一圈圈勒紧,有的地方勒得密,有的地方松松垮垮,心里揣着模糊的纹样,又知道染出来准会不一样。
第三步: 投入染缸、漫长等待,这是生命中必须经历的沉淀与磨砺。把扎好的裙子浸入染缸。布沉进染料里的瞬间,蓝就顺着布纹往上爬,扎染的喜悦沁透在每一寸的纹路里。
第四步: 清洗、甩干、晒干,是时间赋予我们的清醒与成长。染好后得反复洗,一盆盆清水变蓝又变浅,直到拧不出半点多余的颜色才罢手。再放进滚衣桶里甩干,最后摊在太阳底下晾晒。风一吹,布轻轻晃,蓝白的纹样在阳光下亮得晃眼,等晒透了收回来,摸上去带着点阳光的暖。
解开皮筋的那一刻,是最刻骨铭心的。手指捏着皮筋往下扯,“啪”的一声,皮筋松开了,勒紧的布慢慢舒展开,原本被捆住的地方露出白,周围晕着深浅不一的蓝,有的像星子散在天上,有的像水波绕着石头,全是意料之外的惊喜。展开作品的那一刻,我忽然懂了:
那些曾经让我们疼痛的捆扎,那些看似昏暗的浸泡,其实都是在为我们的人生,绘制独一无二的花纹。
离开云南时,我带着自己送给妈妈扎染的裙子奔跑在夏天的风里。风一吹,蓝白的纹在随风飘舞,总想起那天晒布时的太阳,还有老手艺人说的“扎染哪有重样的?就像这日子,天天都是新的”。
原来非遗从不是搁在玻璃柜里的老物件,它是鲜活的——在指尖的温度里,在等待的耐心里,也在每一个懂得“沉淀”的日子里,这些一针一线的独白,温柔地告诉我们:别怕那些“捆绑着”的时刻,只要用心等待、慢慢凝练,岁月总会把经历酿造成独特的一份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