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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盘九曲水
李善传

  九曲水在哪里?说是在儋州一个叫黄泥沟的地方。黄泥沟在我们村的东南面。那里并非一道沟,而是连绵起伏一望无际的山山岭岭。

  很小的时候,九曲水就神秘地储存在我的脑海里。村里人说,那里常年云飘雾锁,九条小龙或隐或显,或见头不见尾,在云间飞舞,在云海穿行,在山头追逐……村里人说,那里的山峰特别青,水特别绿,山水相映,美得迷人,特别是山间的水非常清澈,水下铺满了色彩斑斓的鹅卵石,白天阳光射在水上,那鹅卵石闪闪烁烁,像水下尽是玉石翡翠,夜晚的月光飘来,水上一片光亮,像是水面浮着无数的夜明珠,经常吸引七仙女下来捡拾……

  后来,我们这一带的人干脆把那地方叫龙盘九曲水。

  我一直想到龙盘九曲水去看一看。

  一次,我和村里的几个小伙伴去看龙盘九曲水。我们从村后边一条小路一直往东南走,小路曲曲折折,走过了一座山,又迎来一座山。那山无穷无尽,我们走得精疲力竭,前面还是山连山,永远走不到尽头,身上满是荆棘的划痕。那颗大太阳要落到山那边去了,抬头望,突然望见我们村那棵椰子树,我们居然拐回村头来了。

  又一次,我爹要到黄泥沟去砍扁担树。黄泥沟上有很多树木,扁担树尤其出名。说是砍来的扁担树做的扁担又轻又韧,很好使。我们顺着一条牛车路前行。因为是跟着大人来,我抹掉了心里的紧张,边走边看。一路上山高山低,灌木丛生,葱茏茂盛,极是好看。我们来到了一条小溪,流水淙淙,蜿蜒在山谷间,溪底有鹅卵石,只是七零八落地斑驳在水中。我心里在想,这里的水下已经有了鹅卵石,要是到了龙盘九曲水,那会不会捡到玉石翡翠呢?我问我爹,这里是什么地方?他说,叫大箩圈。

  我们走过了无数座山,又连续走过了几条山溪,进入了深山密林里,穿过了一片树林,几座大山横在我们的眼前,山上烟雾缭绕。我爹说,好的扁担树都被人家砍光了,只有上山了。

  我们爬上一条布满荆棘和怪石的小路,七拐八拐,拐进了云雾里,只见那雾霭在我们身前身后飘移。我们的身上湿漉漉的,弄不清是露水淋湿,还是汗水。我们气喘吁吁爬上一块巨石,原来到了山顶。我抬头远眺,只见四处山色空蒙,烟雾居然在山脚下缭绕,好像走入了仙境。

  我爹终于找到了几棵尚好的扁担树,就在山头的土坎上。他从那巨石旁边走过去,举刀要砍树,突然听见嗖嗖的响声。我侧头看去,见我爹身旁躺着两条碗口粗的大蛇,正眯着小眼睛看我们。我爹收回刀,也看着那两条大蛇。我说,它们就是九曲水的小青龙吧?我爹说,小孩懂啥,别乱说话。也就在这时,那两条大蛇钻进草丛里,不见了。

  我爹砍到了几条扁担,收获颇丰。

  回来的路上,我爹看见我闷闷不乐,说,今天带你来开了眼界,还摘到了不少野果,怎么还不高兴?我说,要是去到龙盘九曲水就好了。我爹说,我们去的地方就叫龙盘九曲水呀!只不过是我们才蹚过三条小溪,没有过九条呢。我说,那些小溪就是九曲水?我不信!我爹没说啥,只是咧嘴笑。

  前些天,我又到九曲水来,和小郑开车来。一条盘山公路九转十八弯,我们来到了几座大山前。我还认得,前面这座山就是我和我爹爬上去砍扁担树那山,只是觉得此山似乎不像以前那样高了。我们下车,又爬上山去,站在那块巨石上远望,前面竟然是漫漫的碧水,水光潋滟,美不胜收。小郑告诉我,天角潭水库建设后,这里变成水库了,这个大水库了不起,可以发电,又可以灌溉,儋州、白沙等地都得益。我望着那波光粼粼的水面发呆。我想,九龙治水,九条小溪融入了大水库,这九条盘踞在山沟里的小龙可以在宽阔的天地里大显身手啦,它们正引领碧水去滋润人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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