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艳
11月1日，由舒淇自编自导的首部长片《女孩》在各大院线正式上映。该片入围了威尼斯主竞赛单元，舒淇本人也凭借此片斩获第30届釜山国际电影节最佳导演奖。影片背景是1988年的台湾基隆港，讲述了沉默寡言的少女林小丽那段潮湿压抑的青春成长故事。这部带有强烈自传色彩的影片，通过现实回忆和超现实的心理描写重构了舒淇深埋心底的童年记忆，以第三视角展现一种真实的女性经验，创设出一种“女性凝视”的表演美学，描摹那个时代众多女性的生存状态和复杂的母女关系。
A
现实与超现实的交织
总体来说，《女孩》抛弃了主流商业片的拍摄手法。特别是影片的前半段，碎片化的叙事造成的抽象感，挑战了观众的观影耐心，但信息的碎片化和渐进式揭示不仅模拟了创伤记忆的特性，也使观众被迫放弃“全知”的观看位置，转而通过女性角色的视角和体验来理解故事本身。这种叙事策略强化了观众与角色之间的情感共鸣，使影片更具氛围感。
影片以非线性叙事融合纪实与超现实场景，通过碎片化回忆展现片中主角林小丽那场漫长而窒息的雨季。镜头语言克制而细腻，大量使用复古色调与空间牢笼，构图常常将女性置于门框、窗框等栏杆之后，凸显人物内心的孤独与挣扎。影片以女性特有的视角，借助声音、光影和各种细节调度等镜头语言来处理家暴等沉重主题，这种富有创意的表达方式营造出的真实氛围，令其在同类影片中独树一帜。
同时，影片中穿插的梦境与幻觉，模糊了现实边界，进一步呈现记忆的不确定性和超现实主义的手法。林小丽透过学校围墙上的破洞，看见了年轻时的妈妈；她走在妹妹身后，看见妹妹的书包里突然飘出一只红气球。更引人注意的是影片后半段出现的李莉莉，她就像是一道微光照进了林小丽的生活，带领她如那只红气球那般冲破束缚，感受自由的瞬间与鲜活的生命。但正如舒淇在采访中所说，李莉莉更像是林小丽幻想出的同伴，是少女恐惧与逃离欲望的自然投射。由此，《女孩》超越了简单的现实主义表现手法，进入更复杂的心理现实主义领域，为电影表现创伤记忆提供了新的艺术范式。
B
重塑自我与女性凝视
在众多艺术形式中，女性对于自身的表达要远远迟于男性对女性的塑造，电影也不例外，女演员们不断扮演着被男性创造出来的“女性形象”，女性电影人对此有着更加切身的感受。如今，我们看到一大批女性电影人的自我觉醒与崛起，她们从自身以及更多女性群像的经验出发，重塑自我，舒淇也凭借《女孩》，在电影史上留下了独属于她的声音。
舒淇在访谈中谈到，《女孩》这个故事属于她的个人经验，背景是她自己的家庭生活。影片选择从第三人称视角来回顾自己的童年和母亲，构建了一张与少女林小丽内心世界相对应的情感地图。通过对门框、窗框与衣柜等物体的构图设计，创设出将内在情感外化于物质世界的电影语言，从而使得抽象的心理感受转化为可感可知的感官体验。《女孩》呈现出的真实女性经验，通过演员细腻克制的表演创造了一种“女性凝视”的表演美学，高度关注女性在私人空间中的真实状态与情感体验。
当然，在这样一种“女性凝视”中，深入描摹的是日常生活中的情感暗流与心理变化，无疑弱化了戏剧冲突，也将对社会议题的观察停留在表层。影片讲述了女性在特定时代背景下的遭遇和困境，将个人命运与集体记忆紧密相连，这本来赋予了影片拥有超越普通电影历史厚度与社会深度的可能性，但女性形象的相对单薄，剧情转折的突兀，使诸多深层问题没得到展示。但无论如何，《女孩》展现的创伤故事，为中国女性电影创作提供了重要范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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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演员到导演的蜕变与人生
近年来，随着国内外电影市场的蓬勃发展，一批拥有票房号召力和丰富表演经验的演员纷纷跨界当导演。徐峥执导的《人再囧途之泰囧》、徐静蕾执导的《梦想照进现实》、王宝强执导的《八角笼中》、董成鹏执导的《煎饼侠》等电影取得了高额票房收益，并引发了观影热潮和网络热评。近日，舒淇执导的《女孩》在威尼斯、多伦多和釜山等电影节上绽放异彩，她也因此成为首位跻身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华人女导演。说起舒淇的电影人生，不论是她的演员之路，还是转型导演，同样都不得不提及她的人生导师侯孝贤。
2001年，舒淇因出演《千禧曼波之蔷薇的名字》与侯孝贤结缘，随后两人还合作了《最好的时光》和《刺客聂隐娘》，可以说，侯孝贤的电影令舒淇以演员的身份声名大噪。据舒淇自述，《女孩》正源于侯孝贤的鼓励。2011年某天，侯孝贤导演突然问舒淇：“要不要当导演？”当时的舒淇认为此事不可想象。但2013年夏天拍《刺客聂隐娘》时，侯导又跟她说，“你完全可以自己写剧本，从最想表达的内容开始。”由此舒淇才开始了零散的创作过程，直到2023年，舒淇担任威尼斯电影节评委时，突然下定决心要尽快地完成剧本工作。
《女孩》中的“曼波桥”和红气球等细节表达了对侯孝贤的直接致敬。侯孝贤引导舒淇从最熟悉的成长经验开始创作，促成了《女孩》在女性经验上的独特呈现，为电影中女性形象的多元化作出了重要贡献。正如舒淇在获奖时所说：“想对心里有伤的女孩说，希望你们勇敢地走出自己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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