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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谭丽琳
作品背后
这是10年前春节期间发生在海南的一起有全国影响的生态保护新闻事件。
在本报连续报道的推动下,这起事件的影响从一个小渔村扩展到全省乃至全国,也从一个纯民间拯救行为,演变成政府、媒体、专家学者、群众多方联手的共同施救。故事以巨鲸魂归大海告终,却成为了我们和读者共同拥有的一段难忘的记忆。敬畏自然、爱护生态,无疑是这段记忆的关键词。
那头来历不明巨鲸,犹如不速之客,2000年2月5日搁浅在原琼山市演海镇北港村的后海滩。当天正逢农历大年初一。北港是一个不足两平方公里的小岛,有红树林环绕,千余人的村子几乎家家都靠打渔为生。岛北部是一片宽阔的滩涂。
当天上午10时30分左右,北港村渔民陈文荣在海滩散步时最先发现这头鲸鱼,“远远看去以为是谁家的大船”。下午2点多,潮水退去,一头被村民称为“海公”的巨鲸赫然在目。从惊喜到好奇再到心存敬畏,以至怜悯。天色渐暗,束手无策的村民从下午5点开始便不停地拨打有关部门的电话,寻求援助,但要么反映冷淡要么无人接听,最终拨通本报新闻热线,恰巧我临时替同事值班。情况上报到时任总编辑邹爱国处,他当即要求记者赶赴现场。半小时后,顾不上吃年饭的一名海南日报摄影记者出去前往北港村。
直接发起并现场指挥的,是时任总编室副主任严强华。而我也幸运成为报道主力,参与全程。
接下来的80多个小时,村民们像守护孩子一样守护着这条长约11米的鲸鱼。陪着。为它搭起遮阳凉棚。拎来一桶一桶洁净海水为它降温。想尽一切办法延长它的生命,希望它活着离开北港村,活着回到深海。
报社决定加大报道规模,要求记者死守新闻现场,每天必须发回最新动态。从派出一名摄影记者,到增援两名文字记者。不仅限于动态报道,采访触角从现场延伸到海口、岛外,还电话连线大连我国的海洋生物权威,寻找拯救巨鲸的科学方法;采访面以及同事自发的评论加入,使拯救巨鲸,延伸到海洋、环境、生态以及人与自然的关系。在那个网络不甚发达的年代,海南拯救巨鲸一时成为国内热点,甚至远在台湾的海洋动物学者陈德勤也给本报来信表示关注。两个月后他来海南还专程前往北港,此为后话。随着本报的报道逐步深入,新华社、中新社、南方周末等也先后跟进关注此事。
那两天报社热线电话不断。周边市县群众,甚至从外地来海南休假的游客纷纷赶往现场,亲历救助,据后来统计,前往现场的读者多达6万人次。
渔民、专家、琼山市政府和省、市水产部门和边防部门协调研究,决定2月9日用船将鲸鱼拖进深海。
当时的场面记者还历历在目。当天中午12点多,鞭炮声在海面响成一片,近30艘小渔船远远尾随,上面满是前来送别的村民和远道赶来的群众。借助拖拉船的动力,巨鲸游出300多米后,小渔船才逐个调头。现场的渔业专家说,鲸鱼搁浅时间太长,身体又受伤,存活希望只有50%。
在担心和牵挂中,2月10日晚上8点多,我们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消息:巨鲸死了。
时任副总编辑常辅棠立即带着记者出发赶往现场。次日零点2分,文昌铺前镇新港村海面,在微弱的手电筒光下,巨鲸硕大浑圆的白肚子浮在漆黑的海面,潮水起落,伤口忽隐忽现。与情深意重的村民形成强烈反差的某些围观者的举动,也许直接加速了鲸鱼的死亡:听说摸了鲸鱼会发财,有人将手和鞋搭上鲸鱼渗血的伤口,有残忍者,竟撕下鲸鱼皮取乐,或者踩在鲸鱼背上拍照。
北港村民又将巨鲸接回搁浅之地,下葬立碑,敬称为“龙王三公主”。每年过节村民还不忘燃一炷香。
村民原始的生态观,也与此后海南师范学院生物系博士史海涛,发生冲突。史博士十分“觊觎”那头巨鲸的完整骨骼标本,数次前往北港村商谈,甚至动用了省领导疏通,最终失望而归。
一头鲸鱼的命运如此令我们牵挂,那是因为尊重自然,关注生态建设是本报坚持多年的新闻立场。这种立场在海南国际旅游岛建设的今天,尤显珍贵。
我省海洋生物学家刘胜利教授,对这次拯救鲸鱼行动的评价,和中宣部“新闻阅评”,惊人一致:海南日报此次拯救鲸鱼行动,已远远超过一头鲸的存活意义,是一场生动的生态教育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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