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海南日报全媒体记者 李豌
日前，“书海拾珍——传统文化主题藏书票展”在北京鲁迅博物馆开展。
今年以来，我国多地举办藏书票专题展览，让藏书票这个被誉为“版画珍珠”的艺术瑰宝，再次闪耀在公众视野之中。
寸笺丘壑
如果说，身份证是一个人的身份证明，那么最早的藏书票就是一本书的身份证，宣示了主人对书的所有权。藏书票起源于15世纪的欧洲，距今已有500多年历史，比邮票的诞生还要提前约300年。
在中国古代社会，藏书家大多会在自己的书上印章，即“藏书印”；在西方世界，藏书家则使用“藏书票”——一种被粘贴在图书环衬或扉页上，起到标明图书所属权作用的艺术作品。
据考证，藏书票最初是西方贵族用来标记藏书的信物，兼具艺术价值与实用价值，被誉为“版画珍珠”“书海之帆”“纸上宝石”，19世纪下半叶进入繁盛时期，后来逐渐扩展到世界各地。
藏书票一般贴在书的首页或扉页，大多是方形小版画，一般边长5厘米—10厘米左右，除了含义丰富的主图案外，还刻有藏书者的姓名或别名、斋号等，国际上通行在藏书票上标有拉丁文“EX-LIBRIS”，意为“来自某人的藏书”或“某人藏书之一”。
早期西方藏书票内容多取材于神话寓言故事、《圣经》章节内容等，常以纹章作为主题，点缀以花草图案和文字。以纹章入画说明书籍的珍贵和拥有者的家族地位显赫。
《中国早期藏书票考略》一文提及，西方藏书票的出现与古腾堡活字印刷技术在德国的推广紧密相关。此前，欧洲贵族有为藏书装上皮面硬封，再烫印书名、姓名和专属纹章的传统。这种方式虽然考究，却不经济。随着活字印刷技术的应用，藏书票逐渐盛行。
世界上最早的藏书票之一是15世纪下半叶的“刺猬票”，这张藏书票绘画中有一只刺猬，脚踩落叶，口衔一朵花，票面上方的缎带上写着一行德文，表达票主对书的珍爱之意，以及对不爱护书籍之人的警告。
许多我们熟知的国外名人，与藏书票关系匪浅。例如，爱因斯坦有一张星云图藏书票：一个人站在山顶之上，周围被星海环绕，犹如动态的宇宙空间图，非常符合藏书票主人物理学家的身份。这张藏书票由爱因斯坦的画家朋友埃里希·巴特纳于1917年设计制作，相传创作灵感来自爱因斯坦一次思考时的涂鸦。
方寸书香
《方寸书香——早期中国题材藏书票》一书指出，藏书票大约20世纪初传入我国，早期的藏书票由来华的外国传教士、学者、外交官、商人和留学欧美的华人华侨等使用。
早期藏书票在我国没有固定译名，叶灵凤称之为“藏书票”，鲁迅称之为“藏书图记”，施蛰存称之为“藏书之券”，也有人称其为“藏书帖记”等。
相比西方藏书票，我国藏书票的内容设计借鉴了很多传统民间艺术内容。我国悠久深厚的历史与灿烂辉煌的文化为藏书票的取材提供了丰富的来源，藏书票则以方寸空间为我国的传统文化提供了一个保存与展示的平台。藏书票内容涵盖青铜纹饰、石刻佛像、书法绘画、诗词歌赋、戏曲民俗、传统服饰、古代建筑等多种题材，在造型设计上常常运用夸张变形、象征等手法，色彩浓艳强烈却又不失真实。
鲁迅与藏书票有不解之缘。20世纪30年代，在鲁迅的倡导下，李桦、赖少其等版画家在广州创办《现代版画》并刊印《藏书票特辑》，是为中国最早的藏书票活动。
我国藏书票在艺术风格和制作技术、创作主题等方面，都在积极探索独特的东方韵味和民族特色。一些文化名人有为自己的藏书制作专属藏书票的习惯，作家郁达夫、臧克家等人还收藏了大量名人藏书票。
不过，由于种种原因，使用藏书票一直是少数文人的雅好，并没有流传开来。直到20世纪80年代，我国藏书票的创作才迎来高潮。
20世纪80年代，藏书票活动在老一辈版画家杨可扬、杨涵、赵延年等人的推动下蓬勃发展，并形成了一批优秀的藏书票作者群。同时，中国藏书票研究会成立，并举办了一系列国内外藏书票展览，推广藏书票艺术。藏书票逐渐发展为手绘藏书票、版画藏书票、通用藏书票、电脑藏书票、剪纸藏书票五大类。
从纸质藏书票到数字藏书票
在中国藏书票发展史上，作家、收藏家叶灵凤可谓集藏书票研究者、制作者、使用者、收集者于一身。
叶灵凤不仅热衷于收藏，还亲自参与藏书票的设计创作。1933年，他绘稿刻印了极具个人特色的“凤凰”藏书票，因其图案是富有东方趣味的“凤凰与缠枝”石雕图案，配色为沉稳的黑色与套嵌红色的文字，既契合他的姓名，又具有浓郁的民族特色和创造精神，被业界称为“凤凰票”。
1933年12月，《现代》杂志刊发叶灵凤所作的《藏书票之话》一文。在这篇文章中，叶灵凤全面系统地介绍了藏书票的前世今生，被认为是我国公开介绍和提倡藏书票艺术的第一篇专文。
“关祖章藏书票”是目前发现最早的中国藏书票，票主关祖章曾赴美留学。这张藏书票画面中，一位头戴方巾的书生在满室书卷中夜读。书生后侧书架上堆满线装书和卷轴，右边的书箱上刻篆体“书林”“书易”，地上还散落着剑和包好的书，恰似一位即将远游的学子正在收拾行囊，极有古意。
随着出版技术的发展，图书日益普及，人们开始淡化藏书的所有权，藏书票也获得多样化发展，其实用性日趋淡化，艺术欣赏性得到加强。在收藏领域，藏书票正从传统的书籍装饰与身份标识逐渐演变为投资产品。比如，近年来，借助区块链技术，数字藏书票这种结合了数字技术和传统藏书票概念的创意产品应运而生。出版社与艺术家一方面挑选经典文学作品或热门IP，精心设计配套的数字藏书票，借原作影响力打开市场；另一方面，与数字藏品平台合作，举办线上首发、拍卖等活动，拓宽销售渠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