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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深宫中“玩转”历史的女人

《芈月传》:在风口浪尖上书写一个女性的政治智慧和人生传奇
《甄嬛传》
《武媚娘传奇》
《琅琊榜》
  文\本刊特约撰稿 麦青

  古装剧、后宫戏从来就不寂寞。即使搁在2015“一剧两星” 的小格子里,它照样浓墨重彩、华美绽放。开春的《武媚娘传奇》在众声哗然中高调登场,中间经历《华胥引之绝爱倾城》《大汉情缘之云中歌》《班淑传奇》的“青春范”和“言情风”,最后《琅琊榜》的“古典风”在高潮处拔得头筹。而《芈月传》一路饱受争议,却牢牢霸占了岁末的电视荧屏和手机屏幕,犹如2015年深冬那一缕温暖的阳光,照亮了整个城市的清冷和萧条。

  芈月与甄嬛

  《甄嬛传》作为大陆后宫剧的佼佼者,在观众中的口碑一直很高。它作为《芈月传》的“前身”,自然少不了拿来比较一番。同是后宫的明争暗斗,蜚短流长,但是彼此的境界却大为不同。甄嬛和芈月,都有蕙质兰心、机敏过人的优势,但是芈月的境界又略高一筹。甄嬛代表的是女性的觉醒和复仇。当所有的后宫女人相互厮杀,将皇上作为自己的上帝和主宰者的时候,甄嬛异常清醒地知道皇上才是女人难为女人的罪魁祸首。最后她赢了,她利用皇帝,保全了爱的结晶——她和果郡王的两个孩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亲手给皇帝带了一顶绿帽子;然而她又输了,她最终让自己也变成了后宫争斗中一个阴险歹毒的妇人。

  但是芈月却不一样。她从一开始就有着强烈的自我意识,要做自我命运的主宰者,不臣服于任何权力和男人。她生于贵族,却自小目睹了母亲和莒姬的悲剧,一心要走出后宫,走向宫墙外的自由世界。在人生的每一个阶段,芈月都是一个“另类”。这种与众不同的秉性让她脱颖而出,为许多男人以命相爱,又为世间诸多女子所不容。但是无论身处楚宫的被侮辱被损害,还是秦宫中的种种陷害,芈月仍然本色如初:面对芈姝、魏夫人等同性的算计,她没有像甄嬛那般以恶制恶,将自己沦为阴损奸邪的小人;沦为燕国人质的途中,面对义渠王的盛情挽留,她坚持“我芈月前半生都靠在男人身上,这剩下的日子不靠也罢,我自己的命运我自己做主”;在秦国内乱不止的困境中,她平定诸公子之乱,推行新法,扩张领土,弱楚伐齐,为情夫怀孕生子……无不在风口浪尖上书写一个女性的政治智慧和人生传奇。

  甄嬛说到底,还只是一个有点见识的小女人,守着自己的那份爱恋,止于儿女情长。她本有与芈月一样的机遇,可以坐拥江山,心有天下。但她最终交出了皇权,隐退幕后,甘被另一个小皇帝左右自己和孩子的一生。芈月被历史推向那个决定性的时刻时,她放弃了与初恋情人黄歇白头偕老的寻常人生,而走向在内乱中风雨飘摇的秦国,最终重振秦国基业,为一统天下立下赫赫功名。甄嬛只是以女性的名义,维护了为人妻为人母的尊严;而芈月向整个父权提出了宣战。在《芈月传》后二十集中,芈月多次体现出“欲治平天下乱世,舍我其谁”的乐观和自信,并以杰出的才干挑战“牝鸡司晨,国之不幸”的歧视和偏见,完成了当时很多男人不敢想更不敢做的雄心和抱负。

  芈月的一生,奔放热烈,剑走偏锋,能抗天下不为而为之;甄嬛的一生,韬光养晦,隐忍压抑,顺应世道而敛之。芈月的一生,宁负心上人不负自己和天下人;甄嬛的一生,宁为心上人而忘了天下和自己……同样的绝色佳人,却是不一样的人生格局。芈月横跨秦楚强盛繁华的时代,因为她的抗争,改变了自己的厄运和不幸,左右了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前途和命运,也改变了一个时代的趋势。这样的大女人,世间惟有武则天可与之比肩。

  战争与爱情

  影像中的古装女人,要么如杨贵妃、赵飞燕般妖娆动人,惊艳天下;要么如武则天、孝庄皇太后般站在政坛的风口,力挽狂澜。而任何一种,大多是男性麾下的牺牲品和受害者。战国是一个尚武的时代,拼死沙场是男人的一种荣耀。而后宫则是女人的另一个战场。《芈月传》中的女性厮杀,与其说是一场夺夫大战,不如说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政治较量。爱情对她们而言那是一种奢侈。这些王家的女人们,生来就是政治权力中的一颗棋子,而爱情和婚姻,是她们赖以依靠的最大筹码。出阁前都如孟赢般抗争,婚娶后如魏颐般为母国处心积虑,但结局都如魏夫人般痛苦不堪。芈姝、孟赢、赢夫人、魏夫人、卫良人……每一个后宫佳丽的祸福尊卑都与母国唇齿相依,但是在母国和夫国的政治斗争中,无论谁输谁赢,她们的人生注定都是一场悲剧。

  惟独芈月的爱情,幸免于难。芈月身边的男人,深情如黄歇,稳重如赢驷,狂放如义渠王,个个都为成就芈月发光发热,尽其所能。而芈月在爱情中保全自己,升华自我。于正剧中的古装言情中事事也总关情,痴情怨女比比皆是,而且情大于天,但是《芈月传》中的爱情不仅仅是你侬我侬的爱和欲,更承载了一个时代的侠义和抱负。不过,在政坛风云的纷扰中,它最终也无法独善其身,只能被湮没在历史的风尘里。黄歇的爱,发乎情止乎礼,一旦有违楚国的利益,此生不再相见;义渠王的爱是毫无保留的付出和成全,但为了部族的利益,也甘心和芈月翻脸;赢驷的爱是高岸深谷的情义,但是为了一统天下,他对于芈月的爱更是如父如兄般政治启蒙和理想的寄托。男女之爱在部族、国家的大爱面前,永远都显得那么微茫渺小。

  尽管如此,但芈月仍是幸运的。在嫡庶有别、尊卑有序的秦宫深院,芈月的爱情仍然如期绽放。虽终未能偕老,但每一场都意味深长。

  秦宫与战国

  英雄辈出、美人佳话、典故繁多的乱世江湖,向来是孕育古装传奇的温床。但是,历史的林林总总,有太多虚构的空间。

  《芈月传》中芈月和黄歇到底应该是青梅竹马,还是相差了二十岁的拉郎配,在众说纷纭的历史迷雾中已经很难一证真伪。影像本是虚构的艺术,不必苛求变成历史的教科书。莫把忠贤当奸佞,莫改大恶为美谈,大事不虚,小事不拘,倒也不失正史的庄重和威严。但是《芈月传》中的历史,在花花绿绿的廉价服饰中,在四合院般的秦宫设计中,在小池塘一般的后花园里,成为妄说和笑谈。导演郑晓龙早已是一线的剧坛老将,前有《甄嬛传》《红高粱》赚得名利双收。如此不差钱的情况下还闹出各种廉价的置景和美工,将秦宫整得如此局促、狭小,省的是钱,丢的却是战国气象和名导的气场。

  观众心中的战国,是青铜九鼎的笨重和质朴,是铁器盛行的五谷丰登,是陶器上精雕细琢的典雅和精致,是金戈铁马的驰马场,是百家争鸣、万花齐放的大讲堂。如此恢弘壮阔的战国,岂这般粗制滥造、捉襟见肘的《芈月传》能承受得起?看看《琅琊榜》中风景名胜区般的场景设计,如诗如画的中国写意风格,《芈月传》一下子被甩出了三条街的距离!

  但是,人事中的战国,遍地都是故事的黄金地带。跌宕起伏的政治风云和人物命运最终挽救了《芈月传》的收视率。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相爱相杀在错综变幻的政治风云中不过一瞬间的距离。而战国的气魄不止于芈月这样的奇女子,还有朝堂之上贤者云集纵横捭阖的政治智慧:樗里疾的忠、司马措的直、张仪的巧舌如簧、赢驷的深谋远虑、义渠王的义薄云天……在众星拱月的同时,治世之能臣和乱世之英雄的阳刚气息呼之欲出;而咸阳城内云集知识分子的群辩之地——“四方馆”,成为思想交锋的前沿阵地。这就是战国,兵荒马乱中能者云集的战国,权谋之术达到顶峰,思想活跃到极致的战国。而芈月,成为战国历史和情怀的最好注脚。

  历史中的芈月,天下太后自她而起,聪慧伶俐不假,但是纵欲放荡,毒杀情夫和自己的孩子,也为后人非议。《芈月传》中的芈月,不忘初心,有小女人的温婉柔情,又有成就天下人的大智慧,是女神和女王的复合体。“洗白”的芈月在影像中过于完美,成为网友吐槽的“玛丽苏”代表。在一个被男性话语统治了几千年的国度里,我们应该热烈欢迎更多的芈月!自古以来,女人为难女人的悲剧常有,完美男人“汤姆苏”常有,为何还要对芈月这样的“玛丽苏”横加指责,多方苛求?是女人被压抑得不够,还是女人只配作为弱者被称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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