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写赫本,是因为我到了《罗马假日》拍摄地之一的西班牙大台阶。
为什么叫西班牙大台阶呢?因为它与西班牙广场毗邻。
为什么罗马境内会建造西班牙广场呢?因为这里曾是西班牙总督府所在地——十七世纪时,西班牙广场所在地隶属西班牙,直到十八世纪时,这片土地才成为罗马的中心。
这是一个令人神往的地方。自十七世纪以来,西班牙广场及其周边区域一直是罗马文化与旅游胜地。西班牙大台阶的顶端,便是著名的圣三一教堂。它是法国人建造的哥特式建筑,与罗马城内常见的巴洛克式建筑迥然不同。我觉得哥特式的简洁,并不逊于巴洛克式的豪华。
电影《罗马假日》选择西班牙大台阶作为外景,那是充分考虑到它的人文内涵。西班牙广场附近的街坊,曾经居住过李斯特、拜伦、歌德等许多蜚声世界的名人,给这个地方和这座城市带来了浓郁的非同寻常的人文气息。
自从《罗马假日》风靡全球以来,来此“朝拜”者更是络绎不绝。
我们抵达的时候,正值春天的黄昏。西班牙大台阶上红白夹杂的杜鹃花已然绽放,散发着淡淡的芬芳,在金色的霞光映照下格外迷人。喧嚣中的宁静即将到来。我也争先恐后地在这里拍摄了最想留念的照片——我的紫红色衬衫与艳丽的杜鹃花相映生辉。
我爱赫本!她是我心中的女神。
赫本曾坐过的台阶,从来就没有空过。我安静地坐下来,摒弃喧嚣,望着熙熙攘攘的芸芸众生,世俗的大美在世俗中萦绕,静谧在喧嚣中萌生。这是多么美好的时刻呀——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我想起奥黛丽·赫本的一生,以及正当青春时的功成名就。
1953年,她成功地出演了《罗马假日》,并因此获得第27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女主角奖。一剧成名,盛名不衰,持续百年。
2010年岁末,全球最大购物频道QVC在综合了2000名女性意见后,公布了一项调查结果:在女性眼中,过去的一个世纪以来,最美丽的女性是已故17年之久的奥黛丽·赫本。她形象清纯,气质高贵,是无数人心目中的女神,大家对她追捧不已。这是难能可贵的。她自1960年代后期息影以来,渐渐地淡出了演艺圈,直到1993年去世,一直过着低调的生活。她给后人留下了无数的美好时光与经典语录,譬如“是你穿衣服,不是衣服穿你”“不要照单全收经典装扮——否则人还未进门,衣服就先声夺人”“抬头挺胸,仔细听别人讲话,面带笑容”……我确实没见过上帝,但我真的见过天使,她便是奥黛丽·赫本。
夕光渐渐黯淡,暮霭徐徐冷却。与我同行的人越来越多,像潮汐一般。我不时地观察街道上漂浮的脑袋,参差往来——我在寻找曾经被无数女性追捧的“赫本头”。
一对中年男女与我擦肩而过,其中金发女郎回头朝我张望,表明她在我的身后就已经关注到我,大抵因为我穿了一件不合时宜的紫红色衣裳,它在众多的色彩中有点异类——这是我的猜测,她肯定有她的理由。她身边那个高大的背影,令我想起当年的时尚大师纪梵希,一个十分另类的人,一个不可思议的人。
1993年,弥留之际的赫本,把一生的挚友纪梵希叫到身边,打开一只盒子,指着里面的大衣说:“每当你悲伤的时候,披上它就如同我拥抱你一样。”这个比赫本仅大两岁的男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第一次在赫本面前哽咽落泪。
自从赫本因出演《罗马假日》而第一次闯入他的工作室以来,他们心心相印了42年,从未背弃,从未远离。有人说是友谊,有人说是爱情……不管怎么说,他们之间的心灵无时不在感应着对方。每当赫本遇到危机的时候,纪梵希总是出现在她面前,没有太多言语,只有化解危机的时刻。纪梵希一辈子没有婚娶,只是静静地凝望着或远或近的赫本,执手相看,眼睛说话。赫本不止一次地表达:“没有纪梵希,就没有我。他所有的方式,都是我最爱的方式。”是的,他的方式非常独特,即便远在天涯,也让赫本感到他一直就在身边。
生命的最后阶段,赫本特别想回到瑞士过最后的圣诞节。可是,她已经不能前往机场正常地乘坐飞机了。纪梵希得知她的心愿后,便用自己的私人飞机护送她。当看到飞机内的陈设时,赫本潸然泪下——那些东西,包括食物,都是她喜爱的。赫本告别人间时,纪梵希竟然同赫本的儿子一起为她抬棺。是的,纪梵希用自己的智慧与理念塑造了赫本的形象,他又用最朴实的方式将她送到天堂——这是一个怎样的男人啊!她又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