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海南日报全媒体记者 王迎春

　　“深海本没有路，我们就是道路。”深海之下既是永夜，也是杜梦然所在的“全球深渊深潜探索计划”团队所追寻的光，这群奋斗者们，一次次向地球最深处迈进。

　　12月8日，英国《自然》杂志网站公布2025年度全球十大科学人物名单，中国科学院深海科学与工程研究所（简称深海所）深海科学研究部主任、研究员杜梦然入选，并被赋予“深潜者”的称号。榜单强调她及团队在海平面9000米以下发现了地球已知最深的化能生态系统，“见证了科学界前所未有的景象”。

　　从“蛟龙”号、“深海勇士”号再到“奋斗者”号，深渊团队始终与深潜事业并肩前行，在深海深渊研究领域的一系列重大突破，正用实力向全球科学家证明，“我们可以创造一个又一个的不可能”。

　　探秘生命奇迹 

　　9000米海底的“深潜探路者”

　　一般人很难想象，在冰冷无光、压力超过千倍大气压的万米海沟深处，有一片繁荣的生命群落：密集的管虫伸展着血红色的触手，双壳类软体动物在海底沉积物上栖息，无数多毛类、海参等围绕着它们，形成复杂的生态系统。与大多数依赖阳光的表层生命不同，在这一极端环境中发现的独立生命群落，竟然是通过化学反应获取能量。

　　这场颠覆认知的生命奇迹是由杜梦然所在的“全球深渊深潜探索计划”团队发现的——目前地球已知最深的化能合成作用支撑的动物生态系统，让人类进一步拓展了对生命边界的认知。

　　时间回到2024年夏，深渊团队随“奋斗者”号潜入距海面9000米的千叶—堪察加海沟。

　　在最深点下潜任务的末尾，团队决定去坡上看看。没想到在探照灯的光亮下，生命奇迹般地浮现在眼前，因此迅速决定，申请延长1小时。

　　在这里，生命切断了与阳光的一切联系，这些“地球深处的居民”依赖一种不寻常的能量来源，动物体内的共生微生物吸收利用海底渗出的甲烷和硫化氢，利用化学反应的释放的能量并把无机质转化为有机质，供它们的宿主生长，它们彼此支撑、休戚与共，进而构建起完整的生态系统。

　　曾经，人们以为有着低温、高压、黑暗无光、构造活跃等极端条件的深渊，应该是生命的“禁区”。而深渊团队此次在近万米海底的发现，让人不禁对大自然感到敬畏，感受到生命的韧性！

　　这项具有里程碑意义的研究成果今年发表在《自然》杂志上。国际科学界认为，这项研究不仅颠覆了过往人们对于极端深度生命潜力的传统认知，也颠覆了人们对深海碳循环的认知。

　　2025年，深渊团队又在南太平洋的另一处深海沟中发现类似生态系统，这意味着在全球深渊底部或许存在着一条“化能生命长廊”，这一观点正在重塑科学界对于深海生命极限的认识。

　　长期以来，人们认为深海生命主要依赖从海面沉降的有机物，如鲸落等。但这项研究提示，化能合成作用可能在深海中占据更核心的位置。这不仅对理解生命如何在极端环境中生存至关重要，也为探索其他行星或卫星的生命迹象提供关键线索。

　　挺进未知深蓝

　　躬耕永夜的“奋斗者”

　　机会从来都是留给准备好的人。这一重大发现并不是偶然，而是得益于深海所对深渊这一领域的超前规划和部署。

　　深海所坐落于三亚市鹿回头半岛，作为直属中国科学院的科研事业单位，由海南省人民政府、三亚市人民政府和中国科学院三方联合于2011年共建，2016年5月建成投入正式运行，是推动我国深海科创发展的重要力量。于2014年启动“深渊科学与技术研究计划”（HADSTEP）；2016年开展马里亚纳海沟科考，开启深海研究万米时代；2022年依托全球唯一的强作业能力万米载人潜水器“奋斗者”号以及“探索”系列科考船，启动实施“全球深渊深潜探索计划（Global TREnD）”；2025年牵头发起联合国海洋十年大科学计划“全球深渊探索计划”（GHEP），进一步推动国际深渊科学由孤立性研究向系统性研究转变。

　　截至目前，“全球深渊深潜探索计划”已吸引包括中国科学家在内的全球10个国家的145名科学家参与，共实施214潜次科考，到达马里亚纳海沟、克马德克海沟、普伊斯哥海沟等全球9条深渊深处，实现人类首次抵达蒂阿曼蒂娜海沟、千叶—堪察加海沟、普伊斯哥海沟最深处，并取得系列原创性发现。

　　然而，深渊不是终点，冰冻圈海底世界的未知，正等待这群“奋斗者”一一破解。

　　（本报三亚12月17日电）